Elenriel

大一,写手,画画极其业余,偶尔翻译;主要混在托尔金+变形金刚里

【FF】黑夜孤寂,白昼如焚(3)

*前文戳合集

(这章发点糖吃吃)


【芬国昐】

“……是的,伯父他……住在这里。”芬巩谨慎着措辞,但又找不到任何可以掩饰事实的语句。“他近日前往了玛赫坦、奈丹妮尔以及阿姆罗德和阿姆拉斯的居所,还未归来。”

一瞬间的愣怔过后,芬国昐恢复了正常。

“请不要认为我会惧怕他、或者恨他、对他刀剑相向,芬德卡诺。既然维拉已经宽恕了他的罪行,我们的亡者全部复活,我便没有什么不能同他和解的。”顿了一下他又说:“我的心是平静的,没有怨恨也没有喜爱。”

芬巩闻言松了口气:“我曾听叔父所言,伯父在您死亡后不久即要求被允许返生。那是他自己的要求,代价是被维拉判决在天鹅港做五百年最底层、最下等的苦工,放弃他作为芬威王长子的一切权力。五百年后若能得到澳阔泷迪君王的宽恕,才能获得回到提利安城的自由。欧尔威王宽恕了他,因为澳阔泷迪的亡者全部返生,也因为他亲眼见伯父悔意深厚。”

芬巩停住,担忧地观察父亲的苍白的脸色:“阿塔?”

“没事的,芬德卡诺……我只是有些累了。”

“那么,晚安,阿塔。”

芬巩单膝跪在父亲榻前,额头靠上父亲胸膛。芬国昐温热的掌心轻轻抚上长子的发旋:“我亲爱的芬德卡诺……你在澳阔泷迪,又待了多久?”

芬巩抬起一双哀伤的蓝眸望向父亲:“维拉和欧尔威王知道那并非我的本意……但我陪同了奈雅芬威五百年,与他一起造船。”

“这已经过去了,阿塔。欢迎回家。”


【费艾诺】

“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秋日的美景,库茹芬威殿下。”

“我讨厌说谎,”费艾诺面无波澜,“尤其是你的谎言。你在揣测我前来的目的。那么我告诉你好了:我的目的是与你重修旧好。”

“旧好?”芬国昐露出一个微笑。

“……”费艾诺扯了扯缰绳。几秒后他偏头直视半兄弟的眼睛。灰色和蓝色在空气中交汇、碰撞。

“你懂得我的意思。我们需要缓和关系,以免阿塔担心。”

芬国昐挑眉,仍然一言不发。费艾诺有些烦躁。平日他希望他人做聆听者,现在却希望芬国昐能快速表态。“你可以做到吗?”

“这个问题,我想需要回答的是您,库茹芬威。”

芬国昐以为费艾诺会被激怒。他已经想好该如何应对席卷而来的怒火。他是芬威三子中最健壮敏捷的一位,完全有能力以武力制服下一秒便会拔剑跃起的兄长。

可费艾诺仅仅转过了头,在长足的沉默后开口:“我不会为过去的事情道歉,但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弟弟,直至双圣树之光熄灭。”

“那么,我将视您为完全的长兄,直到伊露维塔大乐章的最后一节。”

第二日,看见库茹芬威和诺洛芬威殿下并肩在草地上散步,前者还接受了后者随手采下的玫瑰的提利安王庭大受震撼。

 

【芬国昐】

他熄灭了灯火,仰倒在床上,阖上双眸。

“欧尔威王亲眼见费艾诺悔意深厚。”

“呵……”寂静的黑暗里传来似嘲笑又似叹息的声音。

“那他可曾后悔,将我和我的族人抛弃?”

无人应答。千年的老友——孤独——再次缠上了他。他早已学会和这位朋友和睦相处,但今夜注定难眠。

阿拉卡诺自小就知道自己有一位离家的兄长。年幼的他曾经幻想过这位父亲最爱、最挂念的长兄的模样。他是否拥有黑色的发丝和灰色的双眼,刚毅坚韧如同父王,亦或金发碧眼,温和优雅如同母亲?然而他从未见过库茹芬威,因此这份好奇逐渐深重。

略长大些他才知道费艾诺的母亲另有其人。此事他从未听说过任何人提起。他在玩耍间听到了父王侍女的谈话,才知道父王每年在固定日期独身出行是去往何方。他天真地询问他的母亲。茵迪丝抱着她的孩子,抚摸他的黑发,眼底盈满哀愁:

“那是一位逝去的美丽精灵。她曾是伟大光荣、仁慈善良的王后,却因为孕育你的哥哥耗尽生命。可爱的阿拉卡诺,如果我们见到库茹芬威,请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此事,令他痛苦、愤怒。”

青年的某一天,阿拉卡诺正在林间练习射箭,忽然被侍女打扰。她们急匆匆地帮他梳洗整理,准备会见客人。当他询问来者何人,而听到“库茹芬威殿下”时,一股不知是喜悦、激动还是什么别的情绪攫住了他的心,使他几乎站立不稳,言语混乱。因此在宫殿大厅中,他立在母亲身后沉默不语。然后他见到了他的长兄。

双目交错的一刹那,心中仿佛有颗锁扣,咔哒一下,扭开了。

阿拉卡诺以为这世界上不会有人能理解他从小而大的孤独。他的父亲不行,母亲不行,姐姐妹妹不能够,菲纳芬也不能与他共鸣。似乎从出生下来他就不完整。心脏缺了一块。很小的一块,却使他不再完整。他尝试寻求那缺失的一小块,无果。他尝试向亲密的人倾诉,但他们只是担忧地安慰他,无人真正理解。

——但是,哥哥,他能够。阿拉卡诺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模一样的孤独。他也知道对方也望穿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可库茹芬威显然厌恶极了他。就在他满心以为兄长能够放下芥蒂,与自己成为互相分享心中感受的伙伴时,他看见费艾诺的脸上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轻蔑的微笑。

那一刻芬国昐十分愤怒——为什么费艾诺不能做一个亲爱的,若不能亲密,至少可以做一个称职的长兄?但他立即领悟,世界上永远会有人不由分说厌恶另一个人,不需要任何合理的理由。聪慧的他也学会打造一枚坚实的盾牌保护自己:不要在意这个微笑,也不要在意此去经年接踵而来的恶意。

但他柔软的心仍然会被微微刺痛,尤其是当父亲在费艾诺在宴会的一众宾客前嘲讽弟弟时,面带歉疚地看着自己却从不制止费艾诺,或者宴会后找到自己替哥哥赔礼道歉时。他知道父王最爱的孩子是他的兄长,于是他总会恭恭敬敬地安慰父亲,“您不必在意,不必难过。”

其实他最初曾想狠狠向父亲掷出利刃:“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难道我就不该得到您的爱?”但他每每看见父王疲惫的眼眸,就会将这话咽回心底。他通过别的途径发泄。他投身于书籍、技艺。他会向父亲证明,他比费艾诺更出色更优秀,更值得父亲的关爱。

费艾诺曾谴责他想争夺父亲的爱,在父亲面前与他争先。他说的没错。但那时,新婚不久的芬国昐已经可以气定神闲反驳:“那本就是属于我的,何来争夺一说?”然后欣赏费艾诺瞬间阴沉的精彩脸色。至高王将很大一部分权力让给了二王子,意图弥补费艾诺对他造成的伤害。芬国昐与各类人等打交道,早已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他永远乐于在有关父王之事上反驳费艾诺。母亲曾劝诫过他,父亲希望他们和谐相处。但他早已过了一切听从父母指示的年纪,为少年时即使投身于钻研知识与技艺,也仍然逐渐积累的隐忍,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所有人都知道诺多族的大王子和二王子互相厌恶,直到费艾诺在一次狩猎活动中突然主动找上门来要求握手言和。具体的谈话内容,已在时光的洪流中消磨不清,但他记得,自己向费艾诺伸出手,费艾诺回握时那略带粗糙的薄茧滑过肌肤的触感。

芬国昐以为自己很努力才能维持兄友弟恭,但实则不然。一开始的谈话仍然充斥着未来得及改口的讽刺,但逐渐,当他们的话题从敏感的政治——两人常政见不合——转移到建筑、雕塑、文学之上,他们惊异地发现,彼此对于艺术与技艺的品味与看法竟然如此相像。

知音对双方都十分难得——对费艾诺是因为他的高傲,对芬国昐是因为他不被理解的孤独——因此他们交谈的时间,比使父王欣慰所需要的时间更久。在彼此长久地分享对共同话题的看法后,他们即使没有亲如手足,也终于选择放下横亘已久的偏见和厌恶。

但芬国昐还记得多年以前,自己怀着一颗少不经事的勇敢的心,靠近那团火焰却被灼伤。那火之魂魄残忍地掐断了他被人理解的唯一希望,一切情绪的宣泄口。因此,与费艾诺和解时,他在两人中间筑起一道薄如蝉翼却牢不可破的膜。芬国昐怕了,怕再次将真心剥露又再次被无情践踏。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交流。在维林诺的福乐与荣光达到顶峰的年代,他们也曾携手创造过辉煌。

在冬天,他们研究数种物质的性质以合成一种更先进更持久的灯芯。芬国昐协助费艾诺完成了费艾诺灯的发明。在春天,他们谈论文学、创作诗歌,请玛格洛尔为他们谱曲吟唱。在夏天,他们为建筑最完美的内部构造与外部装潢争论不休。在秋天,他们共同设计、监造的公共天文馆在提利安东侧建成。芬威眉间的竖纹痕迹,也终于淡去。

天文馆落成的第二日,恰巧是两人和解一年之日。芬国昐与费艾诺在秋意盎然的枫林中散步。费艾诺开口:“我讨厌你。”

“哦?彼此彼此。”

费艾诺没有生气——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激怒对方的手段,而现在这针锋相对的言语更像是调味剂。“我讨厌你的圆滑和世故。为什么你总要将情绪隐藏在微笑的假面之下?但不可否认,你确实不那么愚钝,对很多事有些天赋——当然,比我差的远。”

“过誉了,殿下。”芬国昐微笑,又在看到费艾诺“我可没夸你”的表情时继续开口:“至于您的问题……我羡慕您生活的恣意和对工作的热情,可过于傲慢自负,不顾及他人的想法和感受——”他捉住费艾诺想要给他来一拳的手,“——不仅会伤害自己,还会伤害别人。”

“虚伪。”费艾诺冷哼一声,抽回了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简陋的盒子抛给芬国昐:“喏,给你的。”

芬国昐看了一眼费艾诺,随即打开盒子。呈现在其中的是一块璀璨的蓝色宝石,雕刻成八瓣花朵的形状,镶嵌在金银丝缠绕铸成的额冠上。饶是见惯了奇珍异宝的芬国昐也不住惊讶。这额冠精致异常,一眼就能看出是费艾诺亲自打造,倾注了工匠的心血与汗水。

芬国昐看看简陋的包装,想起初见时收到的,被华丽的包装纸包裹的随随便便的劣质宝石。

“我做了什么来得到这份礼物,库茹芬威?”

“……不要就还我。”费艾诺看着芬国昐合上盖子,“怎么,你不喜欢?要知道,这可能是你一生中能拥有的最好的首饰了。”

这种时刻都不忘挖苦他一把。芬国昐勾起唇角,将额冠取出:“那么,我现在戴上如何?您应当没有意见?”

“别随便乱动。我用它试验了一种新式搭扣,你不会用。我教你。”

费艾诺取下芬国昐头上原有的纯银额冠,缓慢地将蓝宝石额冠戴在弟弟头顶。他算不上莹白纤细却修长有力的手指穿过芬国昐被叶片间透过的斜阳照耀的黑发间。

——他离得太近了。

芬国昐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铁与火的气息,轻轻闭上了眼睛,放缓呼吸。那道薄薄的冰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间透过了烈阳般的火光。

他感到费艾诺微凉的指尖落在脸颊上,猛然睁开了眼睛。

“长得挺好看嘛。”费艾诺漫不经心地收回手。

***

芬国昐惊醒。

他不知何时睡熟,又在梦中重温了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的片段,是珍藏在内心深处、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然后呢?

然后他看到一向骄傲轻狂的费艾诺凝重下来的脸色,捕捉到那眉间一闪而过的焦虑。他大为惊异。

“你怎么了,费雅纳罗?”他放轻声音询问。那是阿拉卡诺第一次以库茹芬威的母名唤他。

费艾诺没有言语,似乎在犹豫。维拉在上,芬国昐可鲜少——不如说从未——见过独断专横的费艾诺犹疑不决的样子:“我可以帮助你。”

“这不是简单的制造灯芯时遇上的困难。你帮不了我。”费艾诺有些粗暴地拒绝,“但我还是可以告诉你,即使你会大肆嘲笑:我的锻造遇到了瓶颈。我无法打造出比我之前的造物更美丽更完美的宝石,甚至更多时候创造出的是即使在你们眼中巧夺天工,但自己看来质量低劣的垃圾。送你的额冠已经是我费劲力气才完成的作品。我钻研秘术,分析原料、操作步骤的问题,但无计于补。”

芬国昐沉默着倾听兄长的叙述。随后他开口:

“是的,我在锻造宝石方面确实所知甚少,且毫无实际经验,但仍然能够为您提供建议:或许可以尝试在宝石之中融入更广大的元素?不只是金属与石料的重组,您还可以利用百花的芳香,流水的声响,和圣洁的星光。这样您锻造的源泉就不致枯竭。”

再然后呢?然后费艾诺听取了他的建议,将双圣树的光辉、蒙福之地的荣光,运用全部的知识、力量与精微技巧,蕴藏在三颗精灵宝钻之中。它们至硬至刚,阿尔达中绝无暴力能将其击毁;它们吸收天地之光,放射出与瓦尔妲的星辰一般璀璨明亮、缤纷灿烂的光芒。

——但若能够重来,芬国昐宁愿双圣树的光芒从此消逝于世间再不复归来,也不愿意提出那份建议,为诺多悲歌的谱写展开纸张。

tbc

评论(1)

热度(80)

  1. 共5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